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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时礼(傅时礼傅白臻)

时间:2024-02-28 23:01:11 来源:毒蛇网 作者:养蛇达人 点击:67次

傅时礼(傅时礼傅白臻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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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

苏云落和前男友傅时礼重逢的那刻,他们一起穿越了。
更荒唐的是,他们还成了夫妻。
昭定二十四年,时王府。
苏云落看着镜子里,身穿红袄襦裙,额间画着花钿的自己,心中的陌生感挥之不去。
穿越过来一个月了,她还是有些不习惯。
苏云落转头看向正在更衣的傅时礼。
他宽肩窄腰,穿着古人的锦衣朝服,比电视剧里的男明星还要俊逸几分。
苏云落垂眸拿起一旁的玉带,上前正要帮他往腰上扣。
靠近的那一刻,傅时礼冷不丁往后撤了半步,像是在躲避瘟疫一般。
苏云落拿着玉带的手微紧,强撑着笑解释:“这个时代,妻子为夫君更衣是常事,我不想被人看出不对劲……”
傅时礼从她手中抽出玉带,自己系上后冷声道:“屋里没有别人,没必要演。”
说完他便抬腿往外走。
苏云落看着他的背影,脸上的笑慢慢化作苦涩。
“王妃。”
一道轻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。
是贴身丫鬟月影。
她端着点心进来,看着她哀苦的面容关切道:“您跟王爷吵架了?”
苏云落一怔:“怎么这么说?”
月影轻声道:“往常王爷和王妃极为恩爱,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。”
“可近来这一月,王爷早出晚归,见了您也没有笑模样……”
苏云落想否认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。
她心里清楚,若不是这段婚姻是皇上御赐,恐怕穿越来的第二天,他就会因为不想看到自己,一纸休书直接休了她。
想到这,苏云落眼眶忍不住发酸。
耳边,月影却还在继续说着:“奴婢虽然不知道王妃和王爷因为什么生气。但您们二人郎才女貌,门当户对,满京城再找不到比您更配王爷的人了。”
苏云落听着,心却像被人捏住一样,又酸又涨。
在现代时,她是个孤儿,二十多年的人生平庸又普通。
唯一的闪光点,就是遇见了傅时礼,和他有过一段恋爱。
而傅时礼家境殷实,地位超然,从小到大都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个。
她配不上。
最后在各种压力下,只能提出分手,一走了之。
也因为这样,傅时礼讨厌她。
可现在不是二十一世纪,在这里,她是傅时礼的妻子,是最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人。
或许这次穿越,就是老天在可怜她,才又给了她一次能和傅时礼做夫妻的机会。
苏云落想着,又想起了穿来那天,傅时礼说的话:“一、演好自己的角色,别被人看出端倪,二、想办法回去。”
但到现在一个月了,还是没有找到回去的方法。
或许他们要永远都在这里生活呢?
难道要和傅时礼一辈子做怨偶,抱憾终身吗?
苏云落不愿意,心中突然生出了勇气。
她问月影:“王爷何时回来?”
“半个时辰后。”
得到答案,苏云落便去了书房等。
半个时辰后,傅时礼果然回来了。
书房内,他看着苏云落,眉心微皱:“出去。”
他甚至连问一句都不愿,只有冷冰冰的驱赶。
苏云落心头一涩,那点儿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碎成了渣。
她凝望着这个分手三年,却仍忘不掉,放不下的傅时礼,忍不住开了口。
“时礼,我们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待多久,如果一辈子都没办法回去,难道我们要一直这样互相折磨吗?”
傅时礼却很笃定:“一定会回去。”
苏云落一愣,心里莫名有些不安:“为什么?”
傅时礼不知想到了什么,冷冽的眉眼忽然染上笑意。
苏云落看得失神,就听他再度开口:“因为我妻子还在等我。”

第2章

傅时礼结婚了?!
像是被兜头砸了一棍般,苏云落怔怔看着眼前的男人。
是啊,他们分手不是三天,三个月,而是三年!
傅时礼怎么可能还在原地呢!
苏云落只觉得书房里的空气都有些稀薄,她张了张嘴,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。
最后只能转身就走,脚步里透着慌乱。
过往一幕幕在脑海中飞速闪过,直至此刻,苏云落才明白原来重逢后穿越,成为夫妻,不是赏赐,而是老天给她的恶劣惩罚。
“苏云落,希望你永远不要后悔。”
分手时,傅时礼决绝的声音在耳畔回响。
苏云落胸口猛然一痛,终于回过了神,也停下了脚步。
她这才发现自己竟跑出了京城。
而几步外,赫然是城隍庙。
里面没什么人祭拜,整座庙看上去破败又潦草。
苏云落怔怔望着,却忍不住抬脚走了进去。
都说人有遗憾时,最爱求神拜佛。
苏云落仰头看着城隍老爷的尊像,心里却一片空空荡荡。
这时,却瞧见尊像后面走出来一个人,穿着一袭玄色道袍,打着哈欠,有些玩世不恭,
偏偏容貌生得好,让人生不出半分怪异之心来。
察觉到苏云落的注视,那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,微微扬眉:“相逢即是有缘,我送夫人您一句话吧。”
“既来之,则安之,夫人如今正在经历一段新的人生,昭定朝的一切都和从前不相干。”
一句话,如雷砸在苏云落心上。
她下意识上前一步:“你知道我……”
“贫道只知,你的家乡十分遥远,轻易回不去。”
扔下这话,他悠然离去。
苏云落一个人站在城隍庙里,久久不能平静。
直到回了王府,道士的话还在苏云落脑海中盘桓。
只是面对傅时礼,她还是下意识的躲避。
哪怕宿在同一座府邸中,他们也不曾见过一面。
转眼到了秋猎。
苏云落作为时王妃,不得不跟着傅时礼来到了猎场。
高台上,皇上笑着宣布:“今年的秋猎赛,规则是夫妻同组,哪一组打到的猎物更多更好,即为胜者。”
苏云落站在傅时礼身旁,听到这话,不自觉转头去看他的表情。
傅时礼神色如常,但她明显能感觉到他周身的空气都冷了几分。
他不愿意。
但皇命难违,傅时礼还是和苏云落共乘一骑。
苏云落坐在傅时礼身前,男人坐的位置很靠后,生怕和她靠近一点。
她看着周围大人们和家眷亲亲热热的模样,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。
“驾!”
随着傅时礼一声低喝,汗血宝马便带着二人往林子里疾驰而去。
得益于傅家的家学渊源,傅时礼在现代时就学习马术和射箭,成绩也很出色,箭无虚发。
马背上,苏云落被傅时礼身上的冷香包裹着,涩然的心终于平复了许多。
突然,只听一声狼嚎。
苏云落看过去,就看到一个女子被狼追着跑,神色慌张有狼狈!
苏云落慌忙伸出手指过去:“时礼,那儿!那儿有头狼!”
傅时礼不发一语,只抬手拉弓——
“嗖!”
箭矢飞出,直接射穿狼身,砸到在地上,溅起一片灰尘。
见状,苏云落这才松了口气。
也终于看清这女子似乎年纪不大,长得玲珑可爱,应该是哪家朝臣的贵女。
思索间,就听到傅时礼清冽的声音响起:“桑宁?”
桑宁?
陌生的名字。
苏云落心脏却无端坠了下,甚至不敢回头去问傅时礼,桑宁是谁!
下一秒,却听衣料翻飞。
傅时礼跳下了马,解开自己的披风,动作轻柔地披到了女子的肩上。
这样的傅时礼,让苏云落呼吸都停了。
傅时礼看那位贵女的眼神,她很熟悉,他过去也曾这样看过自己。
苏云落握着缰绳的手不断收紧,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:“时礼,桑宁是谁?”
闻声,傅时礼回头看来:“桑宁是我的妻子。”
苏云落耳畔一阵轰鸣,呆滞的看着傅时礼,最后落在了被他唤作‘桑宁’的女子身上。
所以……眼前这女子便是他妻子吗?
她也穿过来了?!

第3章

苏云落只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冰窟里。
好半天,才找回自己的声音:“她就是……”
“她不是桑宁。”
傅时礼的话在耳边响起,苏云落松了口气,冻僵的手脚也慢慢回温。
但是目光还是忍不住落在那女子身上。
直到她被找来的下人带走,苏云落才看向傅时礼:“那你刚刚为什么那么担心?”
傅时礼理好衣襟才抬眼看她,声音漠然:“她很像桑宁。”
苏云落心中轰然一声,仿佛有什么东西倒塌了下来。
只是因为像,他便能对那人这般看重。
苦涩弥漫唇舌,苏云落再也无法问下去。
篝火晚宴上,她才知道今日傅时礼救下的女子,是太子太傅的独女顾子柔。
散场时,众人往自家的营帐走去。
傅时礼不知道去了哪儿。
苏云落一个人走着,身后突ɯd然响起道脚步声。
她以为是傅时礼,回头,却瞧见了顾子柔。
“时王妃。”顾子柔笑得嘲讽,“听说时王夫妇感情甚笃,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。”
苏云落眼神渐冷:“这与顾小姐有什么关系?”
顾子柔语气猖狂:“王爷看我的眼神和看旁人时不一样,王妃何必纠缠,不如自请下堂,将位置让给我!”
事实在前,苏云落无法反驳。
她微微攥紧掩在袖中的手,提醒:“那只是因为你像他的心上քʍ人。”
顾子柔愣了下,却丝毫不受打击:“那也比你好,宴上他都不曾看你一眼!”
苏云落胸口一窒,所有话都被堵回在了嗓子眼。
只能看着顾子柔得意洋洋地离开。
一阵风吹过来,枯叶纷纷掉落。
苏云落感觉到凉意,身子瑟缩了下,才转身朝营帐走去。
可没走多远,便看到顾子柔正站在傅时礼的身边,唧唧喳喳说着些什么。
傅时礼并没有多余的回应,但也没有不耐烦。
二人站在一起,气氛和谐无比。
直到走近,苏云落看清了他的眼睛。
傅时礼那双黑眸中,是自己也曾拥有过的,无比熟悉的温柔。
感受到注视,顾子柔率先回头看向苏云落。
她眼神是说不出的挑衅:“时王妃回来了?”
苏云落没理她,目光移到傅时礼身上,期望他能说些什么。
然而,傅时礼依旧没有正眼看她,只是神情变得冷漠了起来。
苏云落眼眶倏地发烫,鼻间也涌上一股浓重的酸涩。
他当真就这么讨厌自己?!
苏云落怔怔望着傅时礼,有无数话想问。
这时,一群黑衣刺客突然从天而降,将几人团团围住。
带头的刺客嗓音粗哑:“顾大人害我满门,今日便让他心尖上的女儿来替他偿还!”
这话一出,顾子柔惊慌地扑进了傅时礼的怀里。
站在一旁的苏云落,就这样落了单。
黑衣人扫视了三人一圈,拔出手中刀直接架在了苏云落的脖子上,要将人带走!
在现代活了将近三十年,苏云落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,吓得脸色发白。
她知道,这些黑衣人恐怕是因为顾子柔和傅时礼亲近的姿态,将自己错认成了顾子柔!
求生的本能让苏云落忍不住喊:“我不是……”
可下一秒,话生生哽在了喉咙口。
只见几步外,傅时礼淡然的将顾子柔,更紧地护在了身后。

第4章

霎时,苏云落的心凉成一片。
正当黑衣人要把她带走时,羽林军及时赶到。
见大势已去,黑衣人把苏云落往地上一扔,疯狂逃窜。
风波平息。
等到顾子柔被匆匆赶来的顾太傅接走,傅时礼也提步打算回帐。
苏云落凝视着,忽的开口叫住他,嗓音里满含失望:“为什么?”
如果羽林军没有及时赶到,那自己只有死路一条!
难道傅时礼想自己死吗?!
这个念头涌起的一瞬,苏云落就觉得后背发凉。
傅时礼回身看她,神情是理所当然的漠然。
“她和你不一样,这样的世道,若被掳走清誉受损,无法活下去。”
苏云落呼吸一滞,呛进鼻腔里的空气仿佛结成了冰。
旁人的目光有如利刃,刺得她的心脏鲜血淋漓。
苏云落看着傅时礼漠然的背影,眼眶通红:“那我就能活下去了?”
现在不是现代,她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!
然而回答她的,只有忽至的狂风。
傅时礼走了。
苏云落怔怔地站在原地,久久没有动作。
这场刺客风波,使皇上震怒之下,提前结束了秋猎。
众人浩浩荡荡回了京城。
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了下去,一晃就过了年关。
年初二,是出嫁女子携夫君回娘家的日子。
听着丫鬟的话,苏云落犹豫了会儿,还是去找了傅时礼。
却只得到了他冷冷的拒绝:“我没时间。”
在这个时代,只有女子做了极大的错事,夫君才不会陪着回娘家,以下她的脸面作为惩戒。
苏云落又劝了几句,可傅时礼始终不为所动。
她只得独自回了苏府。
面对着苏家人的询问,苏云落攥了攥捏着丝帕的手:“时礼他……有要事在身。”
苏母眉心紧拧:“再忙也得抽空来啊,这要是传出去了,岂不是要笑话我们苏家?”
苏云落不知道该说什么,只能沉默着。
最后苏母也不忍心再责怪,又说了一些宽慰的话。
苏云落在苏家待到了晚上,吃完晚膳才离开。
苏府门外。
苏云落刚和苏家人道完别,要上马车。
就听到了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叫自己:“时王妃?”
她脚步一顿,转头就看到了顾子柔,和她身边的傅时礼。
四目相对,顾子柔忽然捂唇道:“天呐!我竟忘了今日初二,是女子回娘家的日子,还叫了王爷陪我去城外,是我不懂事了。”
她对着苏云落道歉:“对不住了时王妃,都是我的错,你可千万别生王爷的气。”
可顾子柔的眼睛里满是得意,哪有半分歉意。
一旁,苏家人脸色难看至极。
苏云落心凉如雪。
但这是在苏府门外,人来人往的,她并不想让旁人看笑话。
只能将苦涩咽下,当做没看见,没听见一般径直进了马车,赶紧离开。
回了王府后。
卧房里。
洗漱后,苏云落坐在妆镜前,神色落寞。
丫鬟见她这样,忍不住劝道:“王妃,您和王爷还没和好吗?”
“夫妻哪有隔夜仇的,日子总不能这么过下去。”
苏云落也知道,可她却无力。
傅时礼的态度很明显,她无论做什么,都只会惹他更加厌烦。
可在这样一个陌生的时空ℨℌ里,二人唯一的依靠便是对方……
苏云落稳了稳心神,终于做下决定,打算去找傅时礼再聊聊时。
门突然被人推开。
是傅时礼,他屏退了下人。
在苏云落疑惑的眼神中淡漠开口:“我找到了回去的办法。”

第5章

苏云落心里一惊:“什么办法?”
她攥紧了手,却难以欺骗自己。
听到这个消息后,自己心里第一个念头竟不是高兴,而是……不想走。
离开这里,回到现代,她和傅时礼之间就将再没有任何关系!
傅时礼似乎也不在意她的反应。
或许是心情好,他难得语气缓和:“这件事不急于一时,等要回去的那刻,我会告诉你。”
便转身离去。
门开了又关。
苏云落站在原地,心情极其复杂。
一夜未眠。
翌日,整个时王府的气氛却缓和了不少。
下人们纷纷猜测:“王爷和王妃终于和好了。”
“可不是!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。”
苏云落也想跟他们一样笑,可心里却无比的沉重,像压了一块大石。
更让她奇怪的,是傅时礼的变化。
往常连见都不愿见她的人,如今却每日都会准时回府,来和她一起吃晚饭。
苏云落说不出是哪里不对,但日日见到人,这已经是之前求也求不到的了。
很快,她便քʍ习惯了这样的日子。
上元节这天,二人如往常一般一同吃饭。
傅时礼突然开口:“想不想去看灯会?”
苏云落只在电视里看过上元灯会,对古代正宗的灯会十分好奇,连忙点了点头。
二人便步行出了门。
街上灯火通明,人群熙熙攘攘。
苏云落左顾右盼着,最后在一个猜灯谜的摊前停下了脚步。
架子上挂着的兔子灯做得实在精致,她一时间竟挪不开眼。
只听傅时礼的声音在耳畔响起:“想要?”
苏云落眼睛一亮,点了点头。
傅时礼也什么都没说,抬手摘下了一个灯谜,看了眼谜面,便不假思索说出了谜底。
兔子灯就这么到了手。
苏云落正要伸手接过时,耳边突然传来顾子柔的声音。
“王爷,这个兔子灯真可爱,可以送给我吗?”
苏云落的手滞在半空,不安地去看傅时礼的神色。
她知道傅时礼对桑宁的看重,也知道他爱屋及乌对顾子柔的偏爱。
即使最近和傅时礼的关系有所转变,苏云落也不敢奢求能比过顾子柔。
却不想下一秒,就听傅时礼冷漠拒绝:“不行。”
然后将灯给了苏云落。
顾子柔被拒绝,面上挂不住,跺跺脚委屈地跑开了。
傅时礼却也没追,而是带着苏云落上了城楼。
下方是繁华的人间烟火,头顶是绚烂的烟火。
而身侧的傅时礼,神情在光亮的映衬下格外柔和。
或许是气氛太过惑人。
苏云落觉得往常说不出口的话,在此时好像有了出口。
她唤道:“傅时礼。”
男人应声回头,神色疑惑:“怎么了?”
苏云落望着夜空,轻声开口:“你知道的,我是个孤儿,生下来就被抛弃,无依无靠。”
“所以我不敢将自己的未来寄托在某一个人身上,我怕你厌烦了我之后,又抛弃我,那还不如让我给自己一个体面,保留我仅剩的那些尊严。”
“而你的家世……是我跨不过的天堑。”
苏云落说着鼻子一酸。
视线朦胧间,她看到傅时礼拿起帕子,动作轻柔地擦拭掉了她眼角的泪滴。
苏云落身子一颤,那种被珍视,被看重的感觉在这一刻,让她下意识抓住了傅时礼的手。
“时礼,我们……”
可在望进他眼底的那刻,苏云落却嗓音一凝。
因为傅时礼的眼里,分明还是那片一望无际的寒凉。
对视间,傅时礼慢慢抽回手,整个人也冷淡了下来。
“我还有事,你先回府吧。”
随后也不管苏云落,转身就走。
苏云落站在原地,一颗心像被一只大手反复揉捏、折磨般。
也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。
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城墙。
走在熙攘的人群中,苏云落有些心不在焉。
迎面却撞见了一个旧人。
年轻道士还是初见那日的装扮,脸上还是同样的笑容。
不过眼中似有怜悯。
“夫人真以为他这些日子做的事情,是真心吗?”
苏云落一怔,不等问。
就听道士说:“他不过是为了得到你的眼泪,好回去那个地方罢了。”

第6章

意外吗?
好像不意外。
这样一来,傅时礼近日来所有的异样都有了解释。
可苏云落却还是不想信:“我为什么要信你?”
沈予白也不恼,转身道:“夫人跟我来。”
便往前走。
苏云落犹豫了下,还是选择跟在他身后。
直到道观门口。
苏云落往里看去,就见傅时礼正和一个道士站在一起。
一旁的桌上放了些零零碎碎的物件,其中一件赫然便是他那日给自己拭泪的手帕。
“恭喜王爷,如今只需等到下一个月圆之夜,便能成事。”
傅时礼轻轻颔首,眼里却隐隐闪着微光。
听到这儿,苏云落没有什么不信的了。
镜花水月顷刻间破裂。
原来是这样……
这阵子的那些好,那些接近,那些以为能破镜重圆的希冀,在此刻被碾的粉碎。
苏云落强压着心里的酸涩,转头问道士:“他们会成功吗?”
道士勾唇:“自然是成不了。”
苏云落点了点头,抬脚走进了道观。
观内。
见到苏云落,傅时礼眉心微微拧起:“你怎么会来?”
苏云落嘴里发苦:“为什么要骗我?”
傅时礼瞬间明白过来她知晓了一切,干脆沉默不语。
苏云落不甘心地追问:“所以那些全都是假的,对吗?”
傅时礼回答得很快,语调漠然:“是。”
至此,再无其他的话,连一个解释都没有。
二人就这样沉默着,一同往王府走去。
不知过了多久,一辆马车在他们身旁停下。
车帘掀开,露出顾子柔惊喜的脸:“王爷!”
苏云落看着她明媚的笑颜,突然问:“如果是她,你舍得骗吗?”
傅时礼没回答,却又好像给出了回答。
苏云落站在原地,看着他走向顾子柔,目送着他们相携离去……
苏云落的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,无法挪动半分。
回府时,天已经黑了。
苏云落整个人也冷静了不少。
“王爷回来了吗?”
闻言,门房愣了下颔首道:“回来了,在书房。”
得到答案,苏云落径直走过去推开门。
书房内,傅时礼应声抬眼:“有事?”
苏云落看着他,直接道:“这个法子是错的,你回不去。”
傅时礼眼神倏然冷了下来,声音凛冽:“你在胡说什么?”
“是不是胡说,你将那道士抓起来问问就知道了。”
苏云落不再跟他争吵,扔下这话便离开了。
她没有再问这件事,却还是听到伺候的丫鬟说,傅时礼当晚便把道士押回了王府,威逼利诱下,一五一十招认了自己的罪行。
“那王爷呢?”苏云落还是忍不住去问傅时礼的情况。
丫鬟叹了口气:“王爷把自己关在书房一整天了。”
一整天……
苏云落眨了眨眼,最后再一次来到了书房。
男人的黑眸中一片冷寂,凉得让人心惊。
“你来干什么?”
苏云落捏紧衣袖,颤抖的嗓音中藏着无力。
“傅时礼,既然都回不去了,你为什么就不能回头看看我?”
然而傅时礼只是看着她,抬手将一张纸扔在她面前。
等看清上面的字后,苏云落心脏仿佛被重重锤了一拳,浑身无力到发麻。
那竟是一封——休书。

第7章

苏云落怔怔看着,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。
“所以就算是回不去,一辈子都要在这里,你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是吗?”
她凝望着男人漆黑的眼,呼吸都在发抖。
傅时礼也终于开口:“是。”
他嗓音没有一丝波澜,却把苏云落的心里震出条条裂痕。
苏云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转身走出去的。
关上书房门的那刻,眼中一直压抑的泪水倏地砸了下来。
她忽的想起了从前还在一起的时候。
那时,哪怕傅时礼再生气,也不会把她一个人扔下,更不会不理她。
他只会拧着眉看她,最后又自己哄好自己。
是她,把那样的傅时礼弄丢了……
苏云落不敢哭出声,只能紧紧捂着嘴,快步离开。
一夜难眠。
第二日,苏云落刚有了些睡意,就被丫鬟叫醒。
“王妃,快醒醒,今日皇后生辰,您要和王爷一起赴宫宴。”
皇后,便是傅时礼的生母。
苏云落不敢耽搁,连忙起身,可等她收拾妥当,王府早已没有了傅时礼的影子。
她垂眸掩住苦涩,在下人异样的目光里,提裙上了马车。
皇宫交泰殿。
苏云落在宫人的引领下,走进去。
就见傅时礼站在堂中,而他身边,是顾子柔。
远远的,苏云落就听到顾子柔说:“王妃怎么没和王爷一起来?是身子不适吗?”
“今日是娘娘生辰,她这做儿媳的再怎么不舒服也得来啊!”
她话里话外都在编排苏云落来得迟。
苏云落心里有气,却只能压着先给皇后行礼。
“儿媳见过母后。”
皇后皱起眉:“怎么来的这么晚?”
苏云落看了眼傅时礼。
可他完全没有替她说话的意思。
这一切也被殿中的众人看在眼里,投向苏云落的目光里或嘲或讽。
苏云落收回黯淡的视线,刚要自己解释。
忽然腿上一凉,转头就发现侍女不小心将酒倒在了她的衣裙上。
侍女神情慌乱的跪在地上:“王妃恕罪,奴婢带您去换一身吧。”
宫里伺候的人,不可能这么笨。
苏云落抬头,便见顾子柔脸上的期待。
她就差把阴谋二字写在了脸上,自己若还要上这个当,那就是蠢了。
这一次,苏云落没再看傅时礼,淡淡对侍女说:“不必了。”
见她不中计,顾子柔有些按捺不住,在宴席中场直接差人将苏云落叫走。
二人站在御花园的石桥上。
顾子柔先开了口:“你敢不敢赌,若我们俩同时落水,王爷一定会救我。”
苏云落听着她笃定的声音,心里酸涩。
却也觉得荒谬:“我凭什么要跟你赌。”
说完她便打算回去,转身却看到了桥下站着的傅时礼。
男人神色复杂,分明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。
一时间,苏云落也不知该作何反应。
怔愣间,她突然感觉背上传来一股大力,猝不及防下,整个人直接从石桥上跌下,摔进了水里——
初春的湖水仍旧带着冬日的薄冰。
刺骨的寒意冻得手脚都发僵!
苏云落不断挣扎着,求救着:“傅时礼,救我……”
他知道她不会游泳……
可傅时礼没有任何想救的意思。
反而走到顾子柔身边,抓着她的手道:“别跳,凉。”

第8章

后来苏云落是被宫里的内侍救上岸的。
送回王府后,便发了高热。
昏沉间,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,过去和现在不断交错。
最后定格在傅时礼冷如寒霜的背影上。
苏云落想要喊他的名字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,最后只能冷汗淋漓从梦中挣扎着醒来。
她看着眼前熟悉的王府床帐,缓了好一会才叫了丫鬟。
丫鬟端了药进来:“王妃您昏了三日了,可算醒了。”
苏云落浑身无力,想到昏迷前的场景,忍不住问:“王爷呢?”
丫鬟神色为难,吞吞吐吐的告知:“王爷他……和顾小姐去城外踏春了。”
正妻昏迷不醒,夫君却和其他女子出城踏春……
苏云落自嘲一笑,垂眸半晌才低声道:“我知道了。”
喝过药,她披衣起身,让下人备了车马,去了城外。
正值初春,城郊的草木已经冒出了点点新绿。
苏云落一下马车,就看到站在河边的傅时礼。
他长身玉立,身姿挺拔,侧脸俊美,但苏云落分明能看到他眼中那一望无际的寂寥。
他是在想桑宁吗?
他在现代的……妻子。
这个身份滚过舌尖的那刻,苏云落不可避免的尝到了苦涩。9
她攥了攥拳,压了又压,才抬脚想上前。
却看到一道淡粉色的身影从花丛中跑过来,整个人热烈又张扬:“王爷!”
傅时礼应声回头,在看到顾子柔时,眼眸中的冰雪顷刻间有了消融的迹象。
苏云落连忙后退了几步,躲到了树后面。
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,只是不想再见证顾子柔在傅时礼眼中的特别。
那种画面,太狼狈难堪,也太疼了。
可即使如此,顾子柔的声音还是不断传入耳中。
傅时礼也偶尔应答两句。
二人之间的举动并不太亲密,但苏云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——此刻的傅时礼是快乐的。
即便是顾子柔不是桑宁,但她身上只要有哪怕一点点桑宁的影子,对于傅时礼来说,就够了。
苏云落再看不下去,独自落寞地回到了马车上。
事已至此,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要再执着的……
苏云落闭了闭眼:“去城外的道观。”
那里遇见的那个年轻道士,是有真本事的。
他应该知道如何回去吧?
一路上,苏云落都在想着这件事。
直到马车在道观门口停下。
苏云落走进去:“道长,你在吗?”
除了这儿,她不知道还能去哪儿寻那个人。
但幸好,很快观中就响起沈予白的声音:“这才多久没见,夫人就把自己折腾的这般憔悴?”
苏云落看着从神像后走出来的人,开门见山:“道长,您知不知道回去我们那个时空的方法?”
沈予白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消瘦的身形,嗓音是前所未有的严肃。
“知道。”
“但你真的想好了吗?你们来是意外,但要回去便是逆天之举,是要付出代价的。”
苏云落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。
沈予白盯着她看了半晌,从宽袖中拿出一面灰扑扑的铜镜递给她。
“这面铜镜是上古神器。”
“借助雷电和术法的力量,就可以打开连通两个时空的门。”
苏云落伸手接过,触碰的瞬间,铜镜忽然亮起了莹润的光泽。
她谢过沈予白,便转身要ɹp走。
在踏出殿门那一刻,身后忽然传来他沉重的嗓音。
“你可要想好了,你们二人只能回去一个。”
“留下的那个人,会死。”

第9章

沈予白的话一直在耳边回荡。
苏云落是有些迟疑。
可遇到傅时礼时,她好像忽然就有了决定。
擦肩而过时,苏云落开口叫住了傅时礼:“你真的很想回去吗?”
傅时礼敏锐地捕捉到她话中之意,冷眸微眯:“你知道怎么回去?”
她不答他,倔强追问:“你先回答我的问题。”
傅时礼点了点头:“是,桑宁还在等我。”
桑宁。
又是她。
苏云落看着眼前这个爱了多年,分别三年,却依旧放不下的男人,心砸得沉沉坠落。
她突然笑了,眼中有苦涩也有放下。
苏云落其实对傅时礼的回答早有预料,也只是想要最后确认一次而已。
她将穿越之法说了出来,但隐藏了只有一个人能回去的部分。
傅时礼听完后,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花园。
苏云落站在原地,当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时,她却忍不住又追了上去。
“傅时礼!”
傅时礼脚步一顿,回头看她:“还有事?”
许是知道了回去的办法,他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。
苏云落没有再走近,停在五步外的地方问:“如果……如果当年我没有走,我们会结婚吗?”
“就像你和……桑宁一样。”
傅时礼静静的看着她,眼神中闪过抹复杂。2
最后只说:“世上没有如果。”
便再度离开。
苏云落站在原地,眼泪唰的涌了出来。
她再也忍不住,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。
是啊,没有如果!
就像她曾千次万次想过,如果她有父母,如果她不是孤儿,如果那时候面对傅时礼家人的震慑威逼时,她能再勇敢些该多好!
可惜,晚了。
这天之后,苏云落再没去找过傅时礼。
好像他们之间的牵扯,在那一日就彻底的告一段落。
直到七日后,第一个雷雨天。
沈予白来了王府,摆好了阵法。
苏云落看着站在阵法中间的傅时礼,走上前将一条白绫蒙在了他眼前。
“道长说,引雷电会有很强的光线,可能会伤到眼睛。”
“放心,他会一直告诉你怎么走的。”
视线被蒙蔽的瞬间,傅时礼隐约觉察到了不对。
但这念头只一瞬,便消失不见。
他也没有细想。
因为下一刻,便听见轰隆的雷鸣之声,以及道士的做法声——
“甲乙东方木,南火是丙丁,戊己中央土,庚辛西属金。”
“壬癸北方水,五行方位真,相位各有序,属性分阳阴!”
“轰隆!”
一道天雷破空降临,劈到铜镜上,反射出巨大的光线。


那光越来越亮,照得整个院子宛若白昼。
最后形成一道刺目的光门。
傅时礼眼前一片雪白,但即使如此,还是能瞧见那光!
与此同时,他耳边也响起了道士的指引:“一直往前走,不要回头。”
傅时礼没有丝毫迟疑,抬步就朝着光亮走去。
可越走,四周就越安静。
直到法铃声消失,雷声渐弱,傅时礼才恍然发觉,耳边竟只有自己的脚步声。
他下意识的喊了声:“苏云落?”
然而,无人回应。
她怎么不说话?
傅时礼眉心微拧,心里有一种不安感越来越浓重。
他忽然想起,从踏进阵法的那一刻开始,苏云落就再也没说过话!
“往前走!”
道士的催促声遥遥的传来,傅时礼却鬼使神差地抬手扯下了眼罩。
然后回头。
下一秒,傅时礼脸色霎时苍白!
只见苏云落倒在阵法中间,双眼紧闭。
而她身下那闪着猩红色光芒的法阵,竟是由她手腕上流下来的血凝聚而成!

第10章

那鲜血蜿蜒而来,顺着法阵一直流到了傅时礼的脚下。
女孩身上的血几乎都要流干。
“不!”
傅时礼目眦欲裂,立刻回头朝苏云落的方向跑去。
可他没跑几步面前的门便忽然消失。
四周变得一片漆黑,沈予白的声音在空中响起。
“我问过她,是否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,来逆转天命。”
“她的回答是愿意。”
傅时礼对着空荡荡的半空大喊:“可我不愿意!”
他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光影,沈予白的身形逐渐在光影中成型。
白袍道士看着他,眼中无悲无喜:“你继续往前走吧,别辜负了她一片苦心。”
眼看着沈予白说完就打算离开,傅时礼上前想拦住他,却扑了个空。
他追问道:“那她呢?”
光影顷刻间消失,只留下沈予白那句。
“她死了。”
傅时礼听到这句话,双手无力地垂下。9
苏云落死了?
他站在原地,面对着这一望无际的黑,心中满是迷茫。
傅时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失去意识的。
他再睁眼时,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穿越的那个雨夜。
城市的霓虹闪烁,苏云落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旁边。
二人四周围满了行人,有热心路人打了120。
傅时礼小心翼翼地探了探苏云落的鼻息,感觉到她还有呼吸后才稍微放下了心。
急救车很快到来,把二人送去了医院。
医护人员很快来给他们做了全身检查,傅时礼昨晚最后一项检查,回去找苏云落的时候。
她病床前的医生问道:“你是苏云落的家属吗?”
傅时礼神色一怔:“我是……她朋友。”
中年医生脸上浮现可惜的神情:“麻烦你赶紧联系她的家属。”
“苏云落现在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,苏醒的几率很小。”
傅时礼心中的希冀逐渐破灭,他明白,这是因为她没有回来……
医生看着眼前这神色灰败的年轻男人,忍不住又催了声:“你没事吧?赶紧联系她的家属。”
可苏云落是个孤儿,又哪里有家属。
傅时礼想定后,对医生说:“她没有其他亲人,要办什么手续我来吧。”
医生听了这话,看苏云落的眼神都变得怜悯起来。
昭定二十五年。
时王府门口站了许多百姓,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。
“前几日夜里,这时王府的白光你们看见了吗?”
有那住在附近的赶紧附和:“看见了看见了,那白光亮得照得整个京城都像是白昼似的。”
先头那个人压低了嗓音:“据说那晚过后,时王爷就病倒了,如今还昏迷不醒,时王妃更是不翼而飞。”
旁人唏嘘起来:“怕是王府招惹了什么邪祟,那时王妃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抓走了吧。”
时王府的侍卫见他们对王府指指点点,连忙来赶人:“去去去,王爷王妃也是你们能议论的?”
百姓们心生畏惧,四散而去。
离京城不远处,有一座玉宁山。
此山极高,据说从来没有人上去过。
玉宁山顶上有个冰洞,苏云落正静静地躺在洞里的玉床上。

第11章

一个身穿白袍的道士御剑而来,在洞口停下。
他走进冰洞,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,瓶盖打开,里头就跑出一缕淡蓝色的光,那光轻轻巧巧地流向苏云落身旁的灯盏。
汇入的那一刻,火苗跳跃,冰洞中霎时明亮了几分。
沈予白见状,轻轻松了口气。
那天夜里,苏云落的魂魄四散,幸好他提前借来了聚魂灯,才勉强留住她一线生机。
这些日子以来,他上天入地四处寻觅她流落的魂魄,如今总算是拼凑起了七八分。
沈予白轻轻抚了抚苏云落的头发,呢喃道:“你为他死了六次,这是我最后一次救你了。”
女孩静静地躺在玉床上,像是睡着了一般,睡颜十分安宁。
他无奈勾唇笑了笑,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,转身在一旁坐下,盘起腿为自己疗伤。
今日带回的这缕魂,是从魔界裂缝找到的,那里气息最是浑浊,终日盘桓着数不清妖魔。
他护着怀中苏云落的魂免受魔气侵扰,不留神便被魔物从背后偷袭了一爪子。
2023年,医院。
苏云落已经昏迷了一个多月。5
傅时礼坐在她的病床前,脑中反复出现她跪在阵法上的场景。
巨大的阵法中,她的身影是那么脆弱,她当时该有多痛……
他伸手想摸摸苏云落的脸,但在即将触碰到她的那一瞬,却倏然收回。
傅时礼垂眸苦笑:“我的确是很想回来,可……”
可他没有想到,苏云落会用自己的命,去换他回来。
也没有想到,如今终于得偿所愿,自己心里却始终空落落的。
傅时礼自从醒来后,已经在医院整整守了一个多月。
身边的朋友都很疑惑,他明明都已经和苏云落分手好几年,现在怎么又突然看起来对她一往情深的样子。
傅时礼唇舌泛苦,他没办法去和别人解释,那些像是梦境一样的经历。
在那里,他和苏云落是夫妻。
可惜除了他们二人,没有人知道。
傅时礼让人帮他找来了许多史书,他一边守着苏云落,一边查阅着资料。
他相信,苏云落还有生命体征,那就一定还有希望。
可直到现在,他翻遍了相关书籍,查遍了史籍资料,也问过行业专家,就是没有人听说过昭定朝的存在。
傅时礼虽然心里清楚,苏云落的病根不在这具身体上,但还是谨遵医嘱,每天都坚持不懈地和苏云落说着话。
哪怕有一丝希望,他都不愿意放过。
这天,他正在病房给苏云落读史书。
就听到一道女声在叫他:“时礼?”
傅时礼回头,神色一愣,是桑宁。
桑宁款款走进了病房,她看了看病床上的苏云落,轻声问道:“这是你前女友?”
傅时礼点了点头,他和桑宁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关系,如今这样的场面,多少还是有些愧对桑家的。
桑宁脸上并没有多少惊讶,她神色淡然地点点头:“你之前总说自己放下了,所以才接受傅桑两家的联姻,现在看来却是没有的。”
空气沉默半晌,傅时礼眸色深沉,并没有接她的话,而是说:“我们离婚吧。”
“家里我会去解释。”

第12章

桑宁看着眼前的“男友”,喉咙不自觉哽了一下。
她原本是为了家族,为了傅家的权势所以才答应和傅时礼在一起。
没想到最后居然会连自己的心都搭了进去。
桑宁默默调整了一下呼吸,才压下鼻尖的酸意开口:“到底是发生了什么?”
“你前女友为什么会突然昏迷?”
“而你最近又为什么会开始对历史感兴趣?”
傅时礼默然看她,眼神疑惑:“你怎么会知道这些?”
桑宁淡淡开口:“阳大历史系教授是我老师,他告诉我你找人问过他一些事。”
傅时礼这才想起,桑宁也是历史系毕业的研究生。
他眸光闪了闪:“我说的这些,有可能会让人很难相信。”
桑宁坐到他身旁的沙发上,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:“你不说又怎么知道会不会有人信?”
傅时礼于是,将自己和苏云落在昭定朝的经历一一说给了桑宁听。
后者听着听着,眉头越锁越紧:“昭定朝?”
傅时礼连忙追问:“你知道昭定朝?”2
桑宁思索半晌,然后摇了摇头:“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朝代。”
傅时礼眸中的光瞬间被浇熄。
看他失落的神色,桑宁眸子闪了闪:“你打算怎么办?”
傅时礼转头看向苏云落:“我想去把她找回来。”
桑宁抿了抿唇:“万一她……已经死在阵法中了呢?”
傅时礼的心猛然一沉,他眸光凛冽反驳道:“不会的,她一定还活着。”
病房里的气氛瞬间凝滞起来。
直到桑宁默默离开,傅时礼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。
他无力地倒在病床旁的沙发上,用手遮着头顶的阳光,沉沉陷入了梦里。
傅时礼常常能在梦里见到鲜活的苏云落。
有时候是在校园里,他们正在谈恋爱的时候,苏云落总会对着他笑得很甜。
她很好强,从来没对他说过自己是孤儿的事情。
他只知道她时常用课余时间出去兼职,但从来没想到过,她竟然连父母都没有。
毕业那年,傅时礼和苏云落说了自己要出国留学的事情,本想叫她一起去,却看到她的脸色倏然变得难看起来,没过几天就跟他提出了分手。
初时他还不甘心地想要追问她,到底是为什么,但苏云落的手机却一直都打不通。
最后打通的那一次,也是二人的最后一次通话。
傅时礼仍旧在追问:“为什么突然要分手?”
却只得到了苏云落冷冷的一句:“因为不爱了。”
他仍旧记得那时心痛的感觉。
后来二人重逢,傅时礼其实早就在人海中一眼就看到了苏云落。
她成熟了很多,总是披着的长发也挽到了脑后,看起来是一个合格的都市女白领的模样。
苏云落垂眸看着手机,没有注意到傅时礼。
他就那么站在原地,看着她越走越近。
就在即将擦肩而过时,苏云落突然抬了眼,二人的视线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相撞。
她的眼里写满了震惊。
还没等说上一句话,就有一道闪电亮起,再醒来时,二人就穿越到了昭定朝,成了夫妻。

第13章

昭定朝的一切又在傅时礼的梦境里重演了一遍。
苏云落失落的神情、破碎的眼睛,最后定格在猩红的血阵上。
傅时礼猛地睁开眼,整颗心都被后悔淹没,背上冷汗涔涔。
他稳了稳心神,起身走到苏云落的旁边,拿起她枕头旁的铜镜。
这东西既然能把他送回来,有没有可能再把他送过去呢。
傅时礼打开天气预报看了看,然后当机立断拨了个号码:“帮我找些厉害的道士来。”
现在正是雷雨多的季节,下一次就在三天后。
想到这他又强调:“要快。”
电话挂断,傅时礼转头看苏云落,却惊讶地看到她的手指微微动了动。
昭定朝二十五年,玉宁山,玉床上的苏云落,手指也轻轻动了一下。
沈予白有所察觉,瞬间睁开了眼。
他起身前去查看时,却发现苏云落还是静静地躺着。
沈予白自嘲地勾了勾唇:“我在想什么,还有一魂一魄没有找回来,她现在又怎么会醒。”7
他走到聚魂灯前,将手置于灯上,灌输法力,聚魂灯发射出一道光线。
指向的就是苏云落散落魂魄的位置,沈予白将冰洞用结界封起来,然后御剑朝着光线所指的东南方向飞去。
一人一剑在云层中穿梭,白袍却纹丝不动。
沈予白骨相长得周正,往常总是一副混不吝的模样,如今安静下来,才能注意到他如墨一般温润的眉眼。
光线消失在了东南方的海里。
沈予白站在剑上,随手掐了个避水诀,径直飞入了海底。
入了夜,海里一片漆黑,他拿出夜明珠才能将水里的景象看清。
满地的贝壳。
沈予白一个一个的掰开找,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贝壳里看到了那缕熟悉的淡蓝色灵魂。
他小心翼翼地将苏云落的灵魂捧到手中,像是生怕惊扰到她似的,轻手轻脚将其放入了玉瓶。
然后把玉瓶妥帖地收进了怀中。
正准备离开海底时,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:“这是我的地盘,你想说来就来说走就走?”
是东南海底的大妖。
沈予白心神一凛,脸上却又挂上了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容:“原来ℨℌ是美女蛇姐姐,要多少灵石好商量,我都可以给你。”
大妖真身是一条巨大的海蛇,她蛇尾朝着沈予白缠上来,笑得雌雄莫辨:“我不要什么灵石,我就要你这样法力高强的俊俏道士。”
沈予白灵活往旁边一避,眼眸冷冽起来,语气却还是轻松的:“说话就说话,没必要动尾巴。”
大妖不依不饶,甩着尾巴往他身上缠。
年轻道士终于失去了耐心,他掐了个诀,便有数十支剑从他周身飞出,直接削断了大蛇的尾巴。
大蛇吃痛震怒,整个海面都掀起了滔天巨浪。
沈予白趁机飞出了海面,回到了玉宁山。
他同往常一样走进冰洞,将刚刚拿回的灵魂放入聚魂灯。
淡蓝色的灵魂经过聚魂灯变成纯白的光点,缓缓沉入了苏云落的身体。
沈予白静静站在一旁,就看到玉床上的苏云落,缓缓睁开了眼。

第14章

傅时礼叫了医生和护士来,再三确认过,却只得到了一个“是正常的神经反射”的答案。
他失望万分时,就接到了电话,那头说:“傅总,道士找到了,但他不愿意下山。”
傅时礼眉心紧拧:“哪座山,我亲自去拜访。”
他立刻出发,第二天就到了道观门口。
老道士门也不愿意开,沧桑的声音传出来:“你走吧,我帮不了你。”
傅时礼站在门口不愿意走:“道长,无论什么条件都可以,只要你让我能再一次回去,把苏云落找回来。”
观中没有人应答,一片沉默。
十几岁的小道士偷偷从门缝看了好多次,最后又跑到寮房中:“师父,天都黑了,那个人还没走,我们要不要……”
老道士眼睛都没有睁开,声音平淡:“随他去吧。”
小道士于心不忍:“可……到了晚上,这山里凉得很,我怕他冻死在我们道观门口。”
老道士沉默着,是拒绝的意思。
傅时礼又敲了敲门:“道长若不出来,我就一直在这里站下去。”
小道士开了门,他摇摇头:“你还是走吧,我师父看起来铁了心不会帮你。”2
说完门又合上。
傅时礼果真在道观门口站了一夜。
第二天,小道士开门时,看到他还愣了愣,随后立马往回跑,一边跑还一边喊道:“师父!他还在外面!要不我们让他进来吧!他看起来快冻死了!”
老道士还维持着昨夜的姿势,盘腿坐在蒲团上。
闻言他叹了口气:“让他进来吧。”
傅时礼终于进入了观里,他环顾四周,觉得自己应该是来对了地方。
因为这道观的模样,和昭定朝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。
“往这边来吧,师父在里面等你。”
小和尚的声音将他拉了回来。
傅时礼看着眼前的神殿,抬腿走了进去。
一进去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道长,正盘腿坐在蒲团上。
他还没开口,就听到老道长的声音:“你会去那处地方,本就是阴差阳错。”
“如今既然有人付出代价将你送了回来,你又还想求什么呢?”
傅时礼心里一惊,这老道士看来真有些本事,居然连这些都知道。
他语气沉重:“我是回来了,可有人还没回。”
“有没有办法能送我过去?她为了我付出了那些代价,我想去把她找回来。”
老道士终于睁开了眼:“这都是天命,你有没有想过,或许她本来就属于那里。”
傅时礼喉咙一哽,半晌才发出了苍白无力的反驳:“不会的……”
老道士接着说:“时空穿梭没那么容易,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开那扇门,你要再次过去,恐怕得付出不小的代价。”
殿中的空气陷入了寂静。
老道士看着傅时礼沉默的神色,知道这个抉择不是那么容易能够做出,于是道:“你走吧,想好了再来找我。”
傅时礼走出大殿,就看到了桑宁。
她不知道何时来的,但看上去将二人的对话听了个完整。
桑宁神色慌张上前拉住傅时礼:“时礼,别去。”

第15章

傅时礼轻轻推开她的手:“你让我再想想。”
他心乱如麻,老道长并没有明说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但是苏云落还在那边。
桑宁语气焦急:“这有什么好想的,你不能去!”
傅时礼没有再理她,独自离开了道观。
他回到医院,在苏云落床边坐了一夜。
看着她紧闭的双眼,终于下了决心。
他放不下苏云落,他必须要去找她。
这回进道观倒是十分顺利,小道士开门看到他,眼睛一亮,然后就开开心心把人带了进去。
老道士还是盘腿坐在那个蒲团上,叹息着开口:“你还是来了。”
傅时礼跟着在他身旁的蒲团跪坐下来:“我想好了,请道长送我过去。”
老道士转头看他:“你可要想好了,这次过去只能在那里待一段时间,但要付出极大的代价。”
傅时礼追问:“可以待多久?”
老道士摸摸花白的胡子,摇了摇头:“须看天命,短则几月,长则几年。”
傅时礼又问:“那要付出些什么代价?”
老道士看向他的眼睛:“看天命想从你这里拿些什么了,一旦入局你就没得选,即便如此你也愿意吗?”
傅时礼没有犹豫地点点头:“愿意,我一定要再见到她。”
老道士也点了点头:“好,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,我明日便摆阵送你过去。”
昭定朝,玉宁山上。
苏云落从玉床上坐起来,眼神迷茫。
沈予白没想到她此时就能醒来,脑中疑惑了半瞬。
就听到苏云落问道:“你是谁?”
沈予白立刻便明白过来,只差一魄,或可苏醒,但会失去所有记忆。
他抬眼看她时,脸上的心疼顷刻间消散,转而换成了玩世不恭的笑容:“姑娘难道不记得我了?”
年轻道士脸上是罕有的认真神色:“我叫沈予白。”
苏云落懵懵地点了点头,然后又问:“那我又是谁?”
沈予白告诉她:“你是苏云落。”
女孩半点也寻不到脑中关于过去的记忆,她拍了拍自己的头:“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,我是什么人?我从哪里来?我为什么会在这里?”
她一连串的疑问,神色痛苦。
沈予白面露不忍,心疼地抓住她的手,制止她再伤害自己:“你丢了一缕魂,不要着急,我帮你找到之后就能恢复记忆了。”
他声音忽然低沉了下来:“虽然不知道,那些记忆你想不想恢复。”
苏云落不解地看着他,回答道:“当然想,那些记忆都是构成我的一部分,我不想这样残缺着活下去。”
她察觉到沈予白的话外之音,顿了顿:“那些记忆,会让我很痛苦吗?”
沈予白笑着点了点头:“那你还敢要吗?”
苏云落也跟着他笑了起来:“当然敢!”
“你能跟我讲讲我的过去吗?”
沈予白沉吟半晌才开口:“你有一个心上人叫傅时礼,你是为了他而死。”
苏云落若有所思地重复道:“傅时礼?”
她抬眼,眸中一片空寂:“我不记得了。”

第16章

傅时礼看着老道士带着徒弟摆了阵法,电闪雷鸣狂风暴雨,伴随着咒语和法铃声,熟悉的光门在他面前缓缓出现。
老道士的嗓音苍老沉重:“去吧。”
傅时礼点点头,便朝着门里走去。
昭定朝二十五年。
时王府中传出一声惊呼:“王爷醒了!快去叫太医!禀报皇上!”
傅时礼睁眼,看着王府里熟悉的摆设,拉住一个小厮问:“王妃呢?”
小厮被他眸中的幽深吓到,结结巴巴应道:“王……王妃她,消失了。”
时王爷周身的气势忽然变得凛冽,他直起身子问:“什么叫消失了?”
小厮已经被震慑得跪倒在地:“那天夜里,院中的光芒消失后,小人们前去查看时,就只看到了您昏倒在地,而王妃不知所踪。”
傅时礼眸色冷沉,嗓音凌厉:“派人去找!”
他忽然想起什么,叫住正在往外走的小厮:“等等!她身边可能会有一个穿着白色道袍的年轻道士。”
小厮回身一礼:“是。”
傅时礼想着老道士说,来这有时间限制的事情,再也无法躺在床上继续等下去。
他起身穿衣,拿起玉带时,脑海中又浮现了苏云落那日被他拒绝时,脸上委屈的表情。
傅时礼手上的动作一顿,他看向苏云落当时坐的绣凳,如今已经是空空荡荡了。
他回过神来,系好玉带,骑着马直奔城内的道观。
观里冷冷清清,没几个人影。
傅时礼四处寻了三四遍,也没看到沈予白的半点身影。
他拦住一个道士问道:“你们观里那个身穿白色道袍的年轻道士在哪?”
那道士眼神疑惑:“身穿白色道袍的年轻道士?”
他摇了摇头:“我们观里从来没有道士身穿白色道袍的。”
傅时礼神色冷了下来,拦住人不让走:“当真?”
道士眸中浮现惧色:“真的没有啊……”
傅时礼这才将人放开。
他回到王府,画了苏云落的画像让府里下人出去张贴。
等了好几天,得到的回禀全都是没有人见过。
傅时礼终于等得不耐烦,带着一队人马出发出了城去寻。
玉宁山上。
苏云落在这冰天雪地的山上早就待得不耐烦了起来,正央求沈予白带她下山:“你就带我一起去嘛,是我的魄,有我在一定能更快找到。”
“这山上除了雪就是玉,无聊极了。”
沈予白神色无奈:“你魂魄残缺,需要在这玉宁山的玉床上养着才行。”
“而且那最后一魄一定是在极凶险的地方,你身体还虚弱,怕不小心伤着你。”
他极少讲这些软话,不过是对着如今的苏云落,也只能哄着罢了。
苏云落神色恹恹:“可是这山上真的太无聊了,你去找了那么多次也没找到我真正的魄,想来怕是没那么容易能找到。”
她抬眼看他,眸子亮晶晶的:“我一个人呆在山上无聊,你一个人下山找魄也无聊,我们一起作伴多好,我随身将这玉带着就行了,虽然作用可能小点,但同样能养着我。”
沈予白在苏云落小鹿一般的眼神中败下阵来,投降道:“好好好,咱们一起下山。”

第1քʍ7章

苏云落得偿所愿,双眼弯成了月牙,里面星子闪耀。
“快快快,把你的剑召唤出来。”
她见过他御剑飞行,早就眼馋得不行。
沈予白无奈地摇了摇头,掐了个诀,长剑不知从哪里飞出,稳稳地停在了二人脚边。
苏云落看着长剑,跃跃欲试,但还是保持着矜持问了句:“我可以站上去吗?”
清俊的道士挑了挑眉,用下巴点了点。
女孩收到允许,迫不及待将一只脚踏上了长剑。
但长剑认主,在她上来的一瞬间便忽然颤动起来,苏云落险些摔了下去。
沈予白伸手护住她,然后敛眉看着长剑:“听话些。”
他鲜少用这样严肃的语气说话,长剑一听,立马便安分了下来。
二人这才终于出发。
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站在剑上,高的那个身姿挺拔目视前方,矮的那个一手抓着前方人的衣袖,一手想去抓身旁的流云。
沈予白很久没有见过她这样无忧无虑的模样,默默掐诀护着她不掉下去。
这会纵着些便纵着些吧,等魄找回来,她还得继续历劫呢。
聚魂灯指引的方向落到了一座名为星回的城里,二人在城门口降落。
苏云落看着城内的繁华景象十分满意,她最是喜欢这样的热闹。
“星回城。”
她轻声念着城门上的牌匾,拊手赞道:“这城的名字可真好听。”
沈予白看着女孩蹦蹦跳跳进了城,无奈地笑了笑,然后提步紧跟了上去。
二人的身影刚消失在人群中。
傅时礼的车队便在城门口停了下来。
他坐在马上,抬头看了眼城门,然后夹了夹马腹,往城内走去。
这回是扮作商队出来寻人,一行人穿过大街小巷,最后在一家叫做云来客栈的地儿落了脚。
傅时礼疲惫地坐在了窗边的小榻上,拿出苏云落的画像,喃喃道:“你究竟在哪里。”
他带着人从京城一路南下,边走边找,愣是没寻到半点音讯。
就在同一时刻,云来客栈对面的雾去酒楼里。
沈予白正支着下巴,看着苏云落大快朵颐。
“好好吃啊,我好久都没吃过这么多好吃的了。”
她在山上待了那么长时间,沈予白每次回来都是带些饼子包子之类的。
苏云落想到这,埋怨地看了一眼白袍道士。
沈予白知道她眼神的意思,无所谓地耸了耸肩,他平日并不大需要进食,早就已经忘了哪些东西好吃,哪些东西难吃。
苏云落吃饱后,满足地用丝帕擦了擦嘴,又接过沈予白推来的茶盏喝了一口。
转眼又看到楼下有在变戏法的卖艺人,凭空变出了一只鸽子,她兴奋地指着道:“好厉害呀,咱们去看看吧!”
这种把戏沈予白一眼就能看穿,他只要掐个诀都能变出更多来,可他看苏云落兴奋的神色,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:“好。”
苏云落一下楼,小小的身影就直接扎入了人群中,戏法看够了就在街上闲逛起来:“沈予白!快来看这个泥捏的兔子!好可爱!”
傅时礼走在街上,仿佛听到了苏云落的声音,若有所觉回过了头。

第18章

他猛然回头,却并没有看到苏云落的身影。
随行的侍卫见自家王爷停下脚步,朝一个捏泥人的小摊看了半晌,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:“王爷?”
傅时礼回过神来,就看到一个侍卫指着前方说:“王爷,就是城门口那个包子铺的店家,说曾经见过王妃。”
他大步朝着包子铺走去,站在卖包子的老板面前,展开手中苏云落的画像问道:“老板,听说你曾经见过这个女子?”
包子铺老板是个胖胖的大叔,他见一行人这架势,尤其是这问话的人,看起来气质出众,非富即贵的模样。
纵然不是来买包子的,他也没敢怠慢,赶忙凑上前看了看画像,然后点了点头。
“是,我见过她。”包子铺老板想起来:“先前这位已经小哥来问过一次。”
傅时礼急急追问:“你还记不记得,她往哪个方向走了?”
老板摇摇头,又沉思了一会突然拍了下手:“我想起来了!这姑娘看起来很活泼,是蹦蹦跳跳地往城里走去的,她身后还跟了一个穿着白袍的道士,要不是二人的容貌都极为出挑,我怕是还想不起来。”
白袍l̶l̶l̶道士?
傅时礼心中的猜测愈发肯定,她果然是被沈予白带走的。
他拱手谢过包子铺老板,然后转头吩咐随行的侍卫:“往入城的方向沿街寻找,尤其是客栈,要重点盘查。”
侍卫应声,然后纷纷散开。
沈予白和苏云落回到歇脚的客栈,就听到楼下的交谈声。
“老板,你见过这个女子吗?”
客栈老板看了看画像,正想回答时,却突然发不出声来,沈予白指尖轻轻晃了晃,老板的头也跟着摇了摇。
侍卫奇怪地多看了老板两眼,但见问不出什么来,就也离开了。
苏云落目睹了这一切,眼神疑惑地看着沈予白:“那画像上的人,是不是跟我长得一模一样?”
沈予白转头看她:“那上面画的就是你。”
“我?”苏云落眼中的困惑越来越浓:“他们找我做什么?”
沈予白叹了口气道:“因为你是他的王妃。”他问她:“你现在想见他吗?”
苏云落犹豫半晌,还是摇摇头:“我现在没有关于他的记忆,对于我而言他只是个陌生人而已。”
“我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他。”
沈予白其实早已经猜到了苏云落的答案,他远比苏云落自己还要了解她。
“那等找到最后一魄,到时候恢复了记忆,你再自己做决定吧。”
苏云落转眼又笑了开来:“好,以后的事情以后再去烦恼,我们去买冰糖葫芦吃吧!”
沈予白看着她生动的背影,不自觉也勾唇笑了笑,不过眼中却是浓得化不开的愁绪。
“到时候,你还是会再一次选他的吧。”
他听到苏云落在前方叫他的声音,无奈垂眸。
罢了,也不差这一次了……
然后抬腿朝她走了过去。
傅时礼的人在城中找了一天都没有找到苏云落的消息。
侍卫满心疑惑:“怪了,两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。”
傅时礼脸色黑沉,忽然听到敲门声。
是店小二:“客官,有个女子说要来找您。”

第19章

侍卫问:“是个什么样的女子?”
小二形容道:“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年轻姑娘。”
傅时礼猛然站起身来,亲自打开门跟着小二朝楼下走去。
客栈大厅里站着的粉裙女子见到他,激动地喊道:“王……”
男人用眼神制止了顾子柔继续说下去。
他眸中是明显的失落:“你怎么来了?”
顾子柔连忙上前迎他:“我听到王爷醒来的消息,急忙就去了时王府,却又听说你身子没好全就出了王府。”
“我是因为担心王爷所以才跟上来的。”
傅时礼嗓音淡淡:“我无妨,你不必操心,没别的事你就回京城吧,我此次出来并非游玩。”
顾子柔眼神一黯:“王爷不能让我跟着吗?我是瞒着爹娘跑出来的,孤零零一个人……”
见傅时礼神色未动,她垂着眼,看起来有些委屈:“我保证绝对乖乖待着,不给你惹任何麻烦。”
傅时礼转身朝楼上走去,顾子柔咬了咬唇跟在他身后。
她知道他是来找时王妃的。
时王妃失踪这么久,即便是找回来名节也尽毁了。
何况,能不能找得回来还得另说……
她自然得好好把握这个机会,满京城哪里还找得到比时王更有权有势的适婚男子?况且他还长得如此俊逸。
傅时礼见她铁了心要跟着,只得嘱咐道:“为免引起麻烦,在外面不要叫我王爷。”
顾子柔见他默许,高高兴兴地应道:“好,那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?”
傅时礼头也不回:“随你。”
他向来冷淡,顾子柔也并不灰心,围在傅时礼身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:“王爷,你都不知道我这一路上为了赶上你们有多辛苦。”
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亮:“这星回城靠海,每年都会在出海的季节,举办开渔节的祭海活动,我刚刚在路上就听到百姓在讨论开渔节的事情,听起来十分新奇热闹,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。”
见傅时礼不为所动,她接着劝道:“到时候人一定很多,说不定能找到王妃呢?”
锦衣王爷脚步一顿:“那便去看看。”
苏云落在街上走着,也听到了百姓在说开渔节。
她扯了扯沈予白的衣袖:“我想去。”
星回城在东南方,和他当初得罪的那只海底大妖盘踞的海域距离极近,沈予白一时有些犹豫。
万一大妖要来报复他,恐怕会很麻烦……
可他向来没有办法拒绝苏云落的请求,最终还是点了点头。
罢了,反正大妖也打不过他,到时候将她护紧些就行了。
开渔节当天,全城的百姓都在海边聚集。
阳光正好,岛屿礁石千姿百态。
苏云落好奇地在人群中东张西望着。
傅时礼不喜人多拥挤,包下了临海的一间酒楼。


顾子柔在他身边,从二楼居高临下看着海边的热闹景象。
大大小小的船只,在鞭炮和锣鼓声中,浩浩荡荡驶向了深海。
忽然,她看到了人群中那张熟悉的面孔。
是苏云落?
她怎么在这里?
惊讶让她控制不住的小小啊了一声。
傅时礼原本在喝茶,听到她这动静,也转头朝楼下看去。
顾子柔反应极快地挡在窗前:“这开渔节也就那样,吵吵嚷嚷,没什么好看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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